松花照夏

请把我当作一只飞过的鸟吧。

【舟渡】所罗门·诺瑟普(2)

剧情向连载,不定时更新,前文戳合集。

ooc🈶,非法学专业及刑侦专业,知识漏洞肯定有,会尽量避免。骂我可以,别骂舟渡

聊天儿吗?






“行了,别腻歪了。”陶然实在是看不下去。明明这是监控室,活生生让他俩整出教堂的效果,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变身成白发苍苍的神父说请两位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对方。“接下来干什么去?这个二十五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去福海那边看一下?”骆闻舟咬了一下嘴唇:“成吧,回头我和费渡去看看,人别太多,打草惊蛇就不太好了。哎,对了费渡,你觉得这事儿算是什么?”费渡没说话,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了半边脸,把他的眼神分割成两半,像是雪山上终年不化的雪,让人无端的觉得幽深。“唔,我先看一下监控……这个不好说,你说什么都有可能,单纯的流浪人口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们都能看出来他智力上有些问题,万一回去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小时候一段黑暗的回忆呢?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爹妈也觉得他是个累赘,同学们欺负他,老师们嘲笑他,好不容易出来难道还想回到那个给他留下阴影的地方吗?”




“往大了说什么都有可能,‘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鲁迅早都说过的真理了。要是我看,诈骗,非法拘禁,什么都有可能。”费渡一边说一边看监控,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像一只等待捕食的猎豹。“有点儿意思……不停的颤抖——颤抖是害怕或者紧张的外在表现,他在紧张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他看向骆闻舟:“师兄,身份信息有吗?”骆闻舟摇头。“送过来的时候没有,身上除了衣服啥都没有,福海那边说他们是原模原样打包送过来的,连身上破衣服都没给换。我让肖海洋去比对信息了,估计等一会儿就出来了——这小子怎么这么慢?干什么吃的?”



“不应该呀,这种从小儿就脑子不太好的应该社区警察会提醒家人在他衣服里留下个人信息以防走失的,怎么他就没有呢?”骆闻舟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费渡看他一眼笑笑,伸手推了一下因为他刚刚低头看监控的动作而有些滑落的眼镜:“不是家里人仔细不仔细的问题……恐怕有人不想让他身上有这些东西。”监控室的门被敲响,肖海洋的脑袋探进来半个:“那个,比对信息出来了。”骆闻舟看了费渡一眼:“走吧——哦对了眼镜儿,让食堂给他准备点吃的,我看他应该有段时间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了。”




办公室。“你确定这是他本人吗?”骆闻舟皱着眉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没点着。“这原来不能说胖吧,好歹算个珠圆玉润,这怎么这一下瘦这么多啊?看上去还老了不少,你说他是身份证上这人他爸我都信。”肖海洋认真回答问题,颇有好学生风范:“不可能不是他,信息库搜索到的每一张我都对比过,只有这张有可能。”骆闻舟烦躁的咬烟嘴,头发几乎要被自己抓成鸟窝:“这他妈的——孙海达,1990年7月28日生,北城人,家庭住址……奇了怪了,这怎么跑到燕城来了?”



肖海洋摇头。骆闻舟叹了口气,把没抽的烟扔到烟灰缸里。“一会儿问问他吧。”



二十五,不是,孙海达现在吃完了饭,眼睛也有了点光彩,骆闻舟大马金刀坐在对面,手里随手拎了根铅笔拿了个小本:“孙海达?”



没反应。



得,这是不记得自个儿名字了。骆闻舟试探着开口:“二十五?”这回有反应了,孙海达抬起头来,很小声的嗯了一声。“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吗?”孙海达说工厂。



工厂。骆闻舟本来还在转笔的手一顿,飞快的在本上记下了这个词,画了一个圈把这两个字圈住,落笔之后习惯性点的那个点隔了几页纸敲在冰冷的桌面上,嗒的一声。




一座城市里一定少不了的东西不是市花不是地标建筑物,而是都市传说。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里面十有八九会出场的的场景一定是工厂。废弃的厂房,冒烟的烟囱,夜里还亮着的灯光和体型庞大的机器日夜不停发出的喘息让人类感到本能的恐惧,即使已经脱离了丛林,人类仍然是动物,对于机械的畏惧刻在骨子里,想象力也就凌驾在畏缩和恐惧上编织一场恶毒的梦境,从自欺欺人到耸人听闻再到骇人听闻,不过多说几次自导自演噩梦的距离。邪恶在这里开出花朵,瘆人的笑声在这里扩散。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骆闻舟咬了咬铅笔头。他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嘴里没点东西咬着确实有点难受,但是想想费渡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他还是打算循序渐进的戒烟。兴许是吃了点东西有了精神,孙海达的脑子也好用了那么一些:“搬……搬东西的。搬好多,大箱子,大袋子。”重体力劳动。骆闻舟又写下一个关键词。他大概有了点眉目,但是不好完全确定。这有可能是生产运输什么非法物品的工厂,这个孙海达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有呢?”孙海达眨巴眨巴眼睛。“山,山里。”山里?骆闻舟写字的手一顿。闲的没事儿跑山里干什么?穿山甲?挖坟?他一挥手截停了脑子里跑的火车,把本子上刚刚写的思路画死,揉了揉太阳穴:“……你接着说。”



“挖药材,说是要卖。我要跑,他们就打。”骆闻舟的心没有预兆的开始狂跳起来。“还有呢?干了多长时间?只有你一个人吗?”孙海达的眼神开始有点畏缩,脑袋摇了摇,下意识的拱起后背——是个躲避的姿势。“时间……有七八年了吧。不止我一个人……汤……老汤,周哥……还有好几个……”他的神情开始变得茫然无措又惶恐,汗珠从额角渗出来,流到衣领里,看起来就剩了一个骨架的身体开始颤抖:“我们给他们干活,慢了就要挨打,每天一直从早到晚都要干活,白天干活,晚上就锁起来绑在床上,干活干的不好要打,跑了被抓回来也要挨打……老汤牙都打掉了……也没有什么好饭食,米饭管够但是菜全是白菜土豆,干一点活肚子就空了,上哪里有力气搬东西呢?一个月吃一次肉,还要两个人一起分……”他说不下去了,将近而立之年的大小伙子把头埋在手心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说不利索:“我不回去——不回去啊……”




骆闻舟没空安慰他,所有的线索在他脑子里飞快的过滤排序整理。工厂是地点,还有山里也是。重体力劳动,限制人身自由和明显的虐待,一切好像模模糊糊有个轮廓,在他的脑子里迅速成型。他看了一眼哭的几乎喘不过气的孙海达。这个年轻人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远离父母和亲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一所陌生的城市里干着劳累的体力活,每天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就只有白菜土豆米饭,一个月只有一次吃肉的机会,还得两个人分。他挨打,受气,晚上被捆在床上——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床。他的窗户里面能看到月亮吗?他会想起家人吗?他不到三十岁,却已经看起来像个老人。又是什么样的苦难,才会让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同龄人面前哭成这样呢?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哭吧,他叹了口气。孙海达的处境他大概能理解。一个人被人不人畜生不畜生的对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把过去被灌下去的苦水吐出来,却发现苦楚太多无从讲起,也只好流眼泪,那一口堵在胸口的气才能勉强算是疏导一些。黑暗是没有重量的,却浓墨一样让人窒息,压在心口,不比大山轻多少。




于是他又想起费渡。那样小的一个孩子,还没成年,对他最温柔的人,他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在他的面前凋零的时候,他会痛么?那些有着费承宇的黑漆漆的时光里,他有没有过想哭的时候呢?而那个时候,他,骆闻舟,又在哪里呢?是在大呼小叫着要撂挑子不干,还是在没心没肺的调节邻里矛盾呢?他本来可以拍拍那时候尚且年幼的费渡的后背,轻轻地和他说,哭吧。




他本来可以。他本该可以。




可是他没有。他就这样粗心大意的让他长大,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深渊里,看着黑漆漆的黑暗把他瘦削的身体吞没却自以为这是对他好。他不知道费渡那比眼镜腿儿还脆的脊梁骨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承受了多少重量呢?他站起来,拍了拍孙海达的肩膀,走出了讯问室。费渡等在外面,监控他肯定是看了的,看见骆闻舟出来,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微笑:“师兄问完了?有什么看法了……”




话没说完,就被骆闻舟压在身上的重量和那个力道大的要勒死人的拥抱险些憋着一口气没上来:“费渡……费事儿……让我抱抱你。”




对不起哦,我来晚了。如果再早一点,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




费渡愣了一下,笑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骆闻舟的后背,带了安抚的意味:“没事儿了,师兄,闻舟,没事儿了,嗯?我这不是……遇到你了吗。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你别难过,好不好?”




没关系啊,没关系啊,我的爱人。你不需要难过,也不需要自责,我还是遇到了你,而这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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